雨夜，七十岁的王建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，站在女儿家门前。
他颤抖的手举起多次，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门铃。
十年前，他亲手将四百万拆迁款全部给了儿子，如今儿子不养他，他只能来找女儿。
可是，女儿会原谅他吗？
01
王建国终于按下了门铃。
门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那是女儿王小雅的声音。十年了，她的步伐还是那么轻快，像小时候蹦蹦跳跳回家的样子。
"谁啊？"王小雅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，带着一丝警惕。
"小雅，是我，爸爸。"王建国的声音颤抖着，像秋天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摆。
门内沉默了很久，久得王建国以为女儿不会开门了。
终于，门开了一条缝，王小雅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后。十年的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，眼角有了细纹，但眉目依然清秀。她看到门前这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时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"你怎么来了？"王小雅的语气很平静，平静得让王建国心里发慌。
"小雅，爸爸...爸爸想你了。"王建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，但在女儿冷漠的注视下，这个笑容显得格外苍白。
王小雅的目光落在父亲脚边的行李箱上，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。她没有立即开门让父亲进来，而是靠在门框上，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在她心中高大的男人。
夜风吹过，带来阵阵凉意。王建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，这让王小雅心中涌起一丝不忍。但很快，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，想起了父亲决绝的话语，那股不忍又被压了下去。
"爸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？"王小雅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王建国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他知道，一旦说出来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可是除了女儿，他还能去哪里呢？
"小雅，爸爸老了，想...想住在你这里一段时间。"王建国鼓起勇气说道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。
王小雅冷笑了一声，这笑声让王建国心如刀割。
"住我这里？爸，你忘了吗？十年前你可是说过，有儿子养老，不需要女儿操心。"王小雅的话像利剑一样，直刺王建国的心脏。
王建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十年前的那些话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重现。那时候，为了让儿子能在城里买房结婚，他毫不犹豫地将四百万拆迁款全部给了儿子，并且当着女儿的面说出了那些绝情的话。
"小雅，爸爸错了，爸爸知道错了。"王建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王小雅看着父亲落泪的样子，心中五味杂陈。这个曾经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男人，如今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哭泣。
"爸，你去找建军吧，他是儿子，理应照顾你。"王小雅说完，就要关门。
"小雅，等等！"王建国急忙伸手挡住门，"建军他...他不要我了。"
02
王小雅的手停在门把手上，没有立即关门。
"不要你了？"她转过身，疑惑地看着父亲，"怎么可能？你把四百万都给了他，他怎么会不要你？"
王建国低下头，不敢看女儿的眼睛。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滴落，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。
"小雅，让爸爸进去坐一会儿好吗？外面太冷了。"王建国哀求道。
王小雅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路。毕竟，不管怎么说，这也是她的父亲。
客厅里很温暖，橘黄色的灯光让这个家显得格外温馨。王建国环顾四周，发现女儿的家虽然不大，但收拾得很整洁。茶几上放着几本书，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。照片中，王小雅和丈夫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，笑得很开心。
"那是我女儿，你的外孙女，今年八岁了。"王小雅注意到父亲的目光，淡淡地说道。
王建国的心头一震。八岁了，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孙女。这十年来，他从未主动联系过女儿，也错过了外孙女的成长。
"她...她叫什么名字？"王建国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"王诗涵。"王小雅给父亲倒了一杯热水，"她在楼上写作业，你别打扰她。"
王建国接过热水，双手紧紧握住杯子，让温度传递到心里。他想问女儿过得好不好，想问外孙女是否健康，想问女婿对她好不好，但这些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。
"说吧，建军到底怎么了？"王小雅在父亲对面坐下，直接问道。
王建国沉默了很久，才缓缓开口："建军他...他把我赶出来了。"
"赶出来？"王小雅皱起眉头，"为什么？"
"他说我年纪大了，在家里不方便，让我去养老院。"王建国的声音越来越小，"我不想去养老院，就求他让我住在家里，结果他就...就把我的东西都扔出来了。"
王小雅听着父亲的话，心情很复杂。一方面，她为父亲的遭遇感到难过；另一方面，她又觉得这是父亲自己种下的因果。
"那四百万呢？他把钱花完了？"王小雅问道。
王建国点了点头："都花完了。买房子花了三百万，装修加买车又花了一百万。现在房子也卖了，说是投资失败了。"
"投资失败？"王小雅冷笑道，"我看是赌博吧？"
王建国惊讶地看着女儿："你怎么知道？"
"因为我了解建军。从小他就爱占小便宜，喜欢投机取巧。四百万给他，不输光才怪。"王小雅站起身，"爸，你现在来找我，是想让我养你吗？"
王建国不敢说话，只是低着头。
03
楼上传来小女孩的声音："妈妈，楼下是谁啊？"
王小雅抬头看了看楼梯方向，然后对父亲说："你先坐着，我去看看孩子。"
王建国独自坐在客厅里，听着楼上母女的对话声。那个稚嫩的童音让他想起了王小雅小时候的样子。那时候，小雅也是这样在楼上喊他："爸爸，你回来了吗？"
而现在，他的外孙女却不认识他这个外公。
十分钟后，王小雅下楼了。她在父亲对面重新坐下，表情依然很冷淡。
"爸，我问你一个问题，你要诚实回答我。"王小雅直视着父亲的眼睛。
"你说。"王建国点头。
"十年前，当你决定把四百万全给建军的时候，你有没有想过我？"王小雅的声音很平静，但王建国却从中听出了深深的伤痛。
王建国张了张嘴，想要解释什么，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是的，十年前他确实没有想过女儿。在他的传统观念里，儿子才是养老的依靠，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。
"爸，你不用回答了，你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。"王小雅苦笑道，"你知道吗？当时我刚生完诗涵，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。孩子的奶粉钱、医疗费，还有房租，我们压力很大。我曾经想向你借钱，但我又觉得你有四百万，肯定不会在意我们这点小钱。"
"小雅，我..."王建国想要解释。
"你什么都别说了。"王小雅打断了父亲的话，"后来我才知道，你把钱全给了建军，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，女儿是泼出去的水，不需要娘家补贴。爸，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吗？"
王建国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他想起了当时的情景，那时候亲戚们都在议论这件事，有人说他偏心，有人说他做得对。而他，为了维护自己的决定，确实说了那些伤人的话。
"我当时就发誓，这辈子都不会再向你要一分钱，也不会管你的死活。"王小雅的眼中含着泪水，"可是现在，你却来找我了。"
"小雅，爸爸知道错了，爸爸真的知道错了。"王建国跪在了女儿面前，"求你原谅爸爸，爸爸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。"
王小雅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，心中翻江倒海。这个场景，她曾经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。她想过父亲有一天会向她道歉，会承认自己的错误，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，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。
"爸，你起来吧。"王小雅扶起父亲，"你现在身体怎么样？"
"还...还行，就是腿脚不太利索。"王建国擦了擦眼泪。
"那建军的老婆呢？她也同意赶你走？"王小雅问道。
提到儿媳妇，王建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："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，这次正好有了借口。"
04
王小雅给父亲重新倒了一杯热水，然后在他身边坐下。
"爸，你详细说说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"
王建国端着热水杯，眼神有些飘忽："三个月前，建军说要投资一个项目，需要一百万。我问他哪来的钱，他说房子抵押了。我当时就觉得不对，但他说肯定能赚钱，我也就没多问。"
"结果呢？"王小雅已经猜到了结果。
"一个月前，有人上门讨债，我才知道他不是投资，而是赌博。欠了二百多万，房子也被银行收走了。"王建国的声音越来越小，"我和他们现在租房子住，每个月房租就要四千块。"
王小雅皱起眉头："那建军现在在干什么？"
"还是老样子，到处借钱想翻本。他老婆每天跟他吵架，家里鸡犬不宁。"王建国叹了口气，"上个星期，他们又吵了一架，他老婆说我是累赘，让建军把我送到养老院去。建军当时没说什么，我以为他不会同意的。"
"但他同意了？"
"前天晚上，他突然对我说，爸，我送你去养老院吧，那里有人照顾，比在家里强。我说我不去，他就急了，说我在家里给他们添麻烦。"王建国的眼泪又流了下来，"我说我把钱都给你了，你总得让我有个地方住吧？结果他说，钱是我自愿给的，他没逼我。"
王小雅听着父亲的述说，心中五味杂陈。她想象着父亲当时的绝望和无助，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。但同时，她又想起了十年前自己的困难和父亲的冷漠。
"然后呢？"王小雅轻声问道。
"然后他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，说明天就送我去养老院。我求他，说我不想离开家，但他不听。他老婆在旁边说风凉话，说什么早该这样了。"王建国的手在颤抖，"昨天一早，他们就把我的行李扔出来了，连门都不让我进。"
"那你昨晚住在哪里？"王小雅关切地问道。
"在公园的凉亭里坐了一夜。"王建国苦笑道，"我想了一夜，除了你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。"
王小雅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她想象着七十岁的父亲在凉亭里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，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感。不管怎么说，这也是她的父亲，是把她养大的人。
"爸，你身上还有钱吗？"王小雅问道。
"还有一千多块钱。"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，"这是我平时攒下的零花钱。"
看着父亲手中那些皱巴巴的钞票，王小雅的鼻子一酸。曾经的四百万富翁，如今只剩下一千多块钱，这人生的跌宕起伏让她感到震撼。
就在这时，楼上传来小女孩的声音："妈妈，我作业写完了，可以下来了吗？"
王小雅看了看父亲，然后朝楼上喊道："诗涵，下来吧。"
不一会儿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下楼。她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老爷爷，好奇地看了看。
"诗涵，过来。"王小雅招手让女儿过来，"这是外公。"
05
小诗涵睁大了眼睛，天真地问道："外公？我有外公吗？"
这句话让王建国的心如刀割。是啊，他从来没有在外孙女的生活中出现过，对她来说，他就是个陌生人。
"诗涵，叫外公。"王小雅轻声说道。
小诗涵有些害羞地看着王建国，小声地说："外公好。"
"好，好孩子。"王建国激动得热泪盈眶，"外公没有准备礼物，改天一定补上。"
小诗涵天真地问道："外公，你为什么哭了？是因为太高兴见到我了吗？"
王建国擦了擦眼泪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："是的，外公太高兴了。"
"那外公要住在我们家吗？"小诗涵又问道。
这个问题让客厅里陷入了沉默。王小雅看着父亲期盼的眼神，心中矛盾极了。理智告诉她，不应该让父亲住在这里，因为十年前的伤害太深了。但情感上，她又不忍心看到年迈的父亲流落街头。
"诗涵，你先上楼去，妈妈和外公有话要说。"王小雅对女儿说道。
"哦，好的。外公，我们明天再聊。"小诗涵乖巧地挥挥手，然后跑上楼去了。
